现代AU师生恋
cp八纮稣浥×昔苍白
格式乱七八糟不忍直视
早寒未褪，屋内却是如春日般温暖。
男人靠在躺椅上，手里拿了一本书，描金边的黑底封面上刊印着古朴的字符图案。
这本书的年代很久了，书脊的字都有些磨损，残存的文字看不大清楚，但好在保存的不错，里面的部分还是完好无损的。
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的内容多是一些久远前的传说史诗，概因如此，用了海境始朝的文字。深文奥义，诘屈聱牙，让人看了头昏脑涨。然而男人却好像对这类古籍的阅读驾轻就熟，不但没有烦恼负担，反而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翻过一页，兴致盎然地在记事本上写下行行批注，男人暂时搁置下了手中的古籍。
也因此露出了藏在书封后的脸。
这是一个有着文墨气质的男人。
指腹摩挲着翻口，把书签夹在纸页中，合上放在推车的书筐里，编织筐中已经摆放了许多这样的书籍，井然有序地按照大小分类码好。
提花丝绒被书本压过有些褶皱，织造的山河静水深流，轻柔的包裹住双腿折在脚面。整理好膝上的毯子，把多余的部分掖在身侧，八纮稣浥转头看向空椅旁的茶几。
简约的圆形小几蒙了层鹅黄色的桌布，网格状的织纹纵横伸展，井井有条。织物的四边四角手工打了穗子，丝绒羽毛编制的流苏沿着玻璃桌面的边缘垂落下来，坠着零丁几个古婉韵味的挂件，有些陈旧的陶土瓶中养了一支栀子，绿叶白花，芳香素雅。
还有一碟茶，和一套最简单的茶具。
“有书无茶，未免可惜啊。”
他如此感慨。
正午将至，阳光正好，丝丝缕缕地透过落地窗，照在玻璃茶具上。摆捶匀速摆动，带领机件走向十二点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流逝，表盘上的分针和时针逐渐趋于重合。
身旁的空椅缄默无言。
摆锤左右摆动，不紧不慢地冲过低峰，又从最高点下落。就在踱过中央，抵达摆钟报点的前一刻，机械配件咬合推嵌的声响从背后传来，他垂眸一笑，今日必然得偿所愿。
茶盘中，一壶，两杯。
收回欲再取书的手，随意地搭在笔记本的纸面上，视线顺着指尖划过刚刚书写的那部分批注，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腿上的本子，往日热衷的阅读，似乎不是那么有兴致了。
虽说二者兼得固然好，但实际上却未见得如此，今日他若是喝的上这杯茶，怕是不会再有任何心思看书了。不过也不要紧，孤本诚然珍稀，却是死物一件，何时涉猎皆可。然远归之人，已是许久未见了。
细口瓶中的栀子花开的正盛。
锁舌回扣，把手缓缓转动，按压到底端欠出一条细缝，纹理简练淳朴的木门被人从外打开，隐隐露出门后的身影。
来者掩门而不入，而是先屈起手指扣击门扉。
待三下敲门声过后，才抬脚踏入房中。远游的人携一身氤氲之息，带来霜雪已融的音讯。
“先生，我回来了。”
指针重合，报时声回荡在古色古香的书房内。
将肘腕支在扶手上，八纮稣浥直起身，回头看向门口。阳光倾洒在他的侧脸，逆光的神情有些朦胧，青年卓立的身形清晰地拓印在眼底深处，嘴角笑意愈深，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回原位，开口道:“苍白，这一路，可还顺利。”
故人，恰好归来。
——雨水
“醒了？要喝水吗？”
昔苍白眨眼，转过脸沿着声源处望去，迎面就被光线刺了一下。台灯晃得眼睛发痛，生理性的泪水湿润了眼角，双眼紧闭，他立刻偏过头去，依稀只记得看到一个昏花的影子。
八纮稣浥坐在床侧，捂住他的眼睛，把手中的书籍放在床头桌上。他按住昔苍白几欲挣起的肩膀，掖了一下被角，“不用那么着急起来，你刚动完手术不久，好好修养。”
这么说着，一边关掉了台灯。
“先生？”视线被阻隔，眼前一片昏暗，昔苍白疑惑道:“您不是还要读……”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不紧不慢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在脑中描绘出芒种时节的众生百态。覆在双眼上的手掌移开，昔苍白睁眼，看见八纮稣浥掀开被子躺在他的身侧，伸手往他头上摸去。
微凉的指尖按揉着打着卷的发旋，复又催生出困意来。昔苍白强打精神，只听他缓缓道:“芒种时节，难免身心困乏，再加上你现在身体虚弱，应多注意调养精神，莫要逞强。”
“先生不休息吗？”
“现在，不就是在休息吗。”
听昔苍白的声音略带沙哑，八纮稣浥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水杯，扶着昔苍白喝了几口后，拧上盖子放回。杯子旁搁了几盒药品，八纮稣浥揭开封贴打开盒盖，仔细读过药品说明书后，遵循病例本上的医嘱，有条不紊地拆掉铝塑药板，挤出药片，按药时疗程分开装在医用药盒中独立的夹层里。
温水润湿了干裂的唇，昔苍白看八纮稣浥摸黑看说明书上的字，只觉得身上更疼了，想为他打开台灯却是无能为力。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缠绕在心口，挥之不散，他劝说道:“放下吧，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就不要耗费时间了。”
八纮稣浥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很讶异。”他叹道，“我以为，你早已适应了我们之间关系的转变，可我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昔苍白抿紧了唇线，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要不好，语气那么冲，像是在埋怨八纮稣浥一样。可他也不想解释什么，说错就是说错。
“苍白，你何必如此看轻自己。”
八纮稣浥看他一脸倔强，明明眼中懊悔，却把话吞在肚子里，忍着就是不说，还会不知道昔苍白怎么想。放回药盒，八纮稣浥俯下身，摩挲着他有些发白的脸，关切地问他。
“还疼吗？”
昔苍白摇头，“不……”
“苍白。”八纮稣浥打断道，“你打的是全身麻醉，只是疼痛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换言之，说不痛完全是昔苍白在宽慰他。
谎言被当场戳穿，这让昔苍白有些不自在，见他眼神躲闪，八纮稣浥也不愿逼迫他，撑起身对他说:“我去拿镇痛泵。”
“别。”昔苍白握住八纮稣浥的手腕，细微的颤透过指尖传到八纮稣浥的腕间。
“你看，你都痛成这样了，就别再强求自己了。”八纮稣浥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不是为难你，但有时候，逞强也要量力而行，视情况而定。你与我，到底不同于以往了，你觉得你不说，我就能放下心吗，还是你就忍心让我记挂着这件事，夜不能寐？”
昔苍白闻言，沉默着松开了手。
“你愿意点头了。”
“嗯……”
——芒种
入秋之后，天气逐渐转凉，白昼阳光尚热，然太阳一归山，气温便很快下降，处暑后十五日为白露，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
八纮稣浥刚从外面返回，身上还带了些秋日的寒凉。他的怀中兜了一大捧鹅黄色的桂花花瓣，一簇簇柔绒丝蕊坠了露珠，拥得紧密，打湿了毛衣外套的前襟。
“先生你又去花园了。”昔苍白从厨房寻了箩筐，接过八纮稣浥怀中的桂花，帮他把湿透了的围裙解下来。
“衰荷滚玉闪晶光，一夜西风一夜凉。雁阵声声蚊欲静，枣红点点桂流香。”接过昔苍白找来的外套，八纮稣浥把身上穿着的开衫脱下，扔到衣筐中，“闲来无事，去打理一下。园中的桂花开得正好，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赏花赏到厨房？”昔苍白挑拣着筐中的桂花，剪去多余的叶茎，把处理好的花瓣拢在一起，盛在盆中，“莫忘了，处暑十八盆，白露勿露身。现在还不到秋冻的时节。”
“我有穿的厚些。”八纮稣浥披上外套，倚靠在厨房门口。他扶住玻璃推拉门的边框，看着昔苍白在案前忙碌的背影，心中一动，忽然开口:“苍白，你想吃吗？”
昔苍白回头瞥了他一眼。
“哈。”八纮稣浥轻笑，“好了，我承认是我嘴馋，劳烦你了。”
“敷衍。”昔苍白从橱柜里取了罐白糖，想了想，又说道:“是你，不烦。”
和煦的暖风吹拂过湖面，泛起圈圈涟漪，熠熠生辉的白露化作碧色水波，洗刷走秋日的萧索，也沾染上几分晶透的冰洁。
这言语来的太出乎意料，也太猝不及防，八纮稣浥稍稍怔住，随后抬脚走到昔苍白的身边，玻璃罐中的桂花已用白糖腌渍封口。望着青年专注的侧脸，他建议道:“不如留一些酿酒吧。”
“上一回的酒，你觉得滋味如何？”
“好。”
言简意赅地回复了八纮稣浥，没有理会他佯装神伤的表情，昔苍白从水槽中拎了一串龙眼，三下两下剪成几杈，盛在果碟中推给他。
“吃吧。”低头淘洗着糯米，告诫自己不要在此时与这人有任何哪怕是视线上的交流，昔苍白面无表情道，“客厅的茶几上，有今早庄园那边送来的白露茶。”
“哎……一人独饮，不胜寂寥啊。民间有言:春茶苦，夏茶涩，要喝茶，秋白露。不如你我……”
回答他的是剁进案板中的一把菜刀。
“咳……”八纮稣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但偶尔，也应保持一点距离，保留一点空间，给彼此一点余地。”
说完，就慢慢悠悠地溜出了厨房。
哎呀不妙，一不小心把人惹恼了，还是赶紧走为上计。嘴角微微上扬，又在转瞬间回复平静，按耐住腹中的笑意，八纮稣浥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没办法，在这般性情面前，即使自持如他，也实在是……爱，不忍释啊。
脚步声渐行渐远，没多久，客厅就传来电水壶启动的提示音，昔苍白站在灶台前沉默了一会儿，拔出了菜板中的菜刀。
不是说一人寂寥吗，盘子里的龙眼怎么没了。
——白露
滚烫的水流注入壶中，卷起一轮漩涡，干枯的茶叶翻滚着漂浮起来，洗出一壶杏黄明亮的茶汤，后又吸饱了热水向一边倾斜，最后根根竖起，如麦芒般沿着壶壁缓缓下落。
这是秋日存放的白露茶，临走前，八纮稣浥装了一小罐，放在昔苍白的床头。
客厅的窗开着，寒凉的北风绕过走廊，削弱了大半的罡冽，徘徊在书房门口，与室内温暖的空气产生对流。
昔苍白坐在圆形小机旁的木椅上，整理着八纮稣浥留下的典籍批注，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茶壶，发现有一叶下落的茶杆正好立在了另一叶茶杆上，两叶茶杆叠立悬浮在壶底，竟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难得的吉兆，是有好事发生了。”
昔苍白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
“你不是去外出考察了吗？工作做完了？”
“大体事项已经安排下去了，剩下的部分与我也无太大关系，待在那里也是走流程。”八纮稣浥站在门口，把大衣挂在落地架上，又脱了手套，“况且，这一遭出去的久，年节都没好好陪你了，总是过意不去啊。”
“进来，客厅开着窗。”
八纮稣浥应了一声，伸手把门关上。
昔苍白看他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左摸摸右看看，说些什么他就知道你自有分寸，这里交给你他放心之类的话。又寻了一处阳光好的位置晒了一会儿太阳，才绕到茶几旁弯下腰，给了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一个拥抱。
昔苍白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下一刻，手心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昔苍白垂眼看去，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
“打开看看。”
昔苍白望了他一眼，照做了。
手心托着底部，指腹推动着中央的缝隙，昔苍白打开了盒盖，绒布衬垫中嵌了两枚简约素气的耳钉，一枚是细小滚圆的蓝宝石，另一枚弯出一圈银白的细环，铂金勾勒出动感十足的流线，含蓄自然地缠绕着一枚钻石。
八纮稣浥微笑地注视着青年惊讶的表情，毕竟能让一贯面如止水的昔苍白露出这般明显的情绪，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绕到昔苍白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凑近道:
“让我为你戴上，如何？”
昔苍白点头，把首饰盒移到八纮稣浥手边。
“果然很适合。”宝石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和那青年自成一道风景，八纮稣浥坐回躺椅上，遗憾道:“可惜你现在还不能出门，等到初春还暖，一同踏青如何？”
昔苍白没说同意，却也没否定，只是端起了茶壶，往男人递来的杯子中添了茶。
“这茶甘醇浓郁，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他听着八纮稣浥说起外出时观赏到的景色，和一些趣事，那些琐碎繁杂的工作，通过他的叙述，也生出与他本人一般的独特韵味。
昔苍白抿了一口茶水，早秋的白露茶，虽不涩口，却比之晚秋寡淡，又哪里来的醇厚。
不过，有好事发生这点，倒是蛮准确的。
——小寒
电动剃须刀贴过下颌，隔着不锈钢网罩剃剪掉微微冒头的稀疏胡茬，八纮稣浥一手撑在洗手池边，对着镜子里的身影调侃道:“怎么，感兴趣？要试试吗？”
“无聊。”
“也是，你还年轻，用不到这个。”八纮稣浥说着，关掉了开关，看到昔苍白有些疑惑，知道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刮胡子，解释说:“至于我，概因祖上波臣的血统，毛发并没有常人那般浓密，也不是常用。但毕竟是要带你出门，还是要注意一下仪表，你说对吗？”
昔苍白语塞，偏过头去看墙壁上的瓷砖花纹。
拆卸掉外壳，八纮稣浥把刀片拿到水龙头下冲洗，“稍等一下，就可以出门了。”
“我没那么急。”昔苍白见他把刀片装回刀槽，从挂钩上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
接过毛巾，八纮稣浥慢条斯理地擦净手，转身对等在一旁的昔苍白说道:“好了，出发吧。”
春临大地，万象更新，两人定下了行程，便于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出门了。他们所居的住宅位于郊外，没有繁华都市的四通八达，虽不利于出行，却也拥有清雅素然的田园景致。
二人并肩而行，并无固定的方向与目的地，随性而为，巡着这春日的草长莺飞而去，不时停下脚步交谈片刻。
漫步于林荫小道，昔苍白摘了一支兰草，别在了八纮稣浥的风衣口袋边。
八纮稣浥道了句谢，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空，几只色彩缤纷的纸鸢随风飘摇。
“苍白，你想荡秋千吗？”
气氛一度尴尬，昔苍白波澜不惊地盯着他，希望他收回这个令人惊恐的提议。有时候，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八纮稣浥的一些趣味，比如要自己配合他吟诗的节奏倒茶，比如赠人礼物还要问其寓意的习惯，以及这些突然冒出的古怪主意。昨晚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他甚至在帘后的浴缸旁发现了正在调制西红柿鸡蛋汤同款养生浴的八纮稣浥。
当然那缸水最后还是被放掉了。
“哈。”八纮稣浥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逗笑了，迈开步子越过他，走在了前面，“我只是觉得这氛围很好，要不要采纳，由你决定。”
“不用了。”昔苍白果断拒绝，跟上八纮稣浥的脚步，他组织了一下贫乏的语言，艰难地开口询问:“你以前，怎么没有这么多……话。”
“觉得我变了？”
昔苍白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同样的话奉还，不止我，你也变了。”八纮稣浥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中还带了些没说出口的期待，“我们都变了。”
昔苍白怔住。
“去年这个季节，你回来了。”八纮稣浥面上带了些追忆之色，阳光透过头顶的枝杈，投映下一圈圈不规则的金色光斑，黏在两人穿着的衣物上。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昔苍白听清，“你问我的想法，你问我如何看待我与你之间，我没有回答。”
“如今，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你现在明白了吗？”
“溪水清涟树老苍，行穿溪树踏春阳。”林子深处传来潺潺流水声，昔苍白看着他向自己伸出手，男人踩在前路嶙峋的石板上，醉心此间山水，虚怀若谷，自成一派儒雅风流。
“这一路，同行吗？”
——春分
后记:
暮春三月，天光云影，吾与吾爱正好踏春，鸢飞远者天，囊中之兰近者佩，执子之手，共赏林间山水之胜。人生苦短，真心亦是难得，惜此时，惜此刻，莫顾世俗之见，自从吾之心行，方不负韶华。
—— 《记三月初三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