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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俏】唯侠似我(三)

预警:cp史艳文×俏如来

本篇副cp天首三姑娘×诸葛穷



涳溟沄渊,神秘莫测的地下水脉。接连四周径流,水乡四通八达的水路交叉口,汇聚为此地地脉中枢,直达幽荧夕月镇中央的天湖。

俏如来盘膝而坐,手中灵诀术法不间断地抛入奔流不止的水脉之中。水汽凝结,汹涌澎湃的地下河底流淌着莹莹润润的灵光,扩散速度极快,迅速连通整个涳溟沄渊。

他看着手腕上法器的灵力波动,表情凝重。

“如何?”

“情况不容乐观。”

史艳文对他伸出手,俏如来借力站起,二人踱步在岩石层下开凿的矿路上。

“短短三个时辰,此处的水位便上升了三寸。”

“三寸……”史艳文沉吟,“崆溟沄渊所需的地势条件特殊,形成不易。自古以来都是命脉中枢,供水之要地。每一寸的涨幅,都事关此地百姓的安危。只三个时辰,便上涨了三寸……”

“我们需要找到开启崆溟沄渊的钥匙,开闸泄洪。”俏如来接道,“水势涨幅的速度太快,已然超出了警戒线。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很快就会达到灾洪爆发的最低水位线。这里都已是三寸,那别处呢?崆溟沄渊连接四周主水脉,再继续延误下去,只会更糟。”

“但我们缺少情报,难免受到限制。”史艳文说,“此地环境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警慎行动。”俏如来迎上他的目光,对史艳文眨眨眼,笑意盎然。

史艳文对上他狡黠的眼神,会意地笑了。

“至于情报……”只见俏如来伸出手,遥指后方处的一块巨岩,“这不是来了吗?”

“你说对吧,落花随缘庄的三当家——诸葛穷。”

“哎呀,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红衣少年灰头土脸地从石层后走出。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拱手抱拳对二人说道:

“在下诸葛穷,见过大庄主,少庄主。”

“少侠多礼了。”史艳文温和道。

二人对视一眼,俏如来的眸中多了些愉悦的笑意。少庄主,久违的称呼了。

“实不相瞒,我来,是为你们送来通往天湖的路观图。”诸葛穷掏了掏衣袖,将卷轴递给俏如来,“如果你们要开启崆溟沄渊,就一定要走天湖盛景,而天湖盛景内机关重重,危机四伏。”

“早已不是当初四年一遇的美景了。”

诸葛穷的神情有些黯然,俏如来看在眼中没有发问,而是接过卷轴递给史艳文。

“幽荧夕月镇,原本叫做夕月村,只是一处位于封闭荒地的小村落。靠买卖特产幽荧勉强度日,村民们生活贫苦,但也算安宁。然而,十二年前遭逢天灾,从此自江湖中消失。”

“再出现,就是你们所熟知的幽荧夕月镇了。”

俏如来沉思不语,半晌。

史艳文收起路观图,上前对诸葛穷说道:“多谢少侠的义举,你的情报非常重要,关乎此地百姓的安危,艳文在此谢过了。”

“不敢当。”诸葛穷紧忙推拒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怎能说得上什么义举。实不相瞒,我的朋友受困于天湖盛景,已有四年了。”

“史君子和钜子大义,愿为此地百姓涉险,诸葛穷在此谢过两位了。”

语毕,诸葛穷躬身致谢。

史艳文与俏如来还以一礼。

“这是我辈中人应为之事。”史艳文淡然一笑。

“不知少侠可否提供你朋友的画像。若我们父子二人见到,定会传讯与你。”

“这……”诸葛穷摇扇的手一顿,“不必麻烦了,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得到。两位此行凶险非常,不必为在下这点小事分神。”

“一条人命,怎会是小事。”史艳文否定道,又循循善诱地对他说:“若有其他的顾虑,少侠可将你朋友的特征口述说与史某听。”

“好吧,她是个红发姑娘……半人半偃。”

史艳文点头。

“史某记住了,定会为少侠留意。”

他神色坦然,诸葛穷见了悄然转过脸,以扇掩面,内心羞愧难当。

如此君子,自己却是小人之心了。

正气山庄大庄主史艳文,果真不负君子之称。

“俏如来冒昧,想请问三当家,夕月村十二年前的天灾,究竟是何种情形?”

“啊?啊……这啊。”诸葛穷回过神,摇着扇子回忆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甚清楚了。那时我还是一个懵懂孩童,依稀记得,河道泛滥死伤无数,天上掉下一团团的火球,有巨大的猛兽凶残至极,抓捕村民。没有面容的魑魅魍魉手持巨尺,来自地狱的幽灵带走了孩子……”

“抱歉。”俏如来见他神情恍惚,道:“让你想起不愉快的回忆了。”

“这没什么。”诸葛穷摇头,“与你们即将面临的重重险关相比,我能做的太少了。况且,我也已经忘掉的差不多了。”

“怎会呢?”俏如来安慰他,“你为我们提供了最重要的情报,等同于帮助了镇里的百姓啊。没有你,我们将耗费更长的时间来摸索地形。而现在,时间已经不足以挥霍了。”

诸葛穷深深地望向两人,目光闪烁不定。

他诸葛穷,今天真真正正是见识到了。

正气山庄的君子之风,令人敬服。

墨家的济世宏愿,是慈悲到动容的大爱。

但他不能坐享其成,什么都不去做。

“庄子里还有事,在下先告辞,不打扰两位勘测水脉了。请。”

“请。”“请。”

诸葛穷对两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俏如来望着他萧条的背影,转头看向史艳文。

“去吧,爹亲在客栈等你。”

史艳文拍了拍俏如来的肩膀。

俏如来点头,毫不犹豫地追上了诸葛穷的脚步。他知道,史艳文会永远站在他的身后。

成为俏如来最坚实的后盾。

“师傅,小梅,我又让你们失望了。”

诸葛穷仰头长叹,背后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了俏如来。

“是你,墨家钜子。”

“抱歉。”俏如来点头致意,“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 诸葛穷回答,又问:“你是来问天湖盛景的情报?不过我所知的都说了。”

“多谢你的帮助,但我来找你,不单只是为了情报。除此之外,俏如来是来履行一个很久以前的约定。”俏如来说道,态度亲切随和。

“约定?”

“是啊,约定。”俏如来回答,面对诸葛穷疑惑的表情,他继续说:“有一个人向我提过,如果我们能碰面,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有一个人?”诸葛穷皱眉,仔细回想。他打量着俏如来的脸,猛然一惊,“难道是……”

俏如来笑着点头,道:“正是令师,司马良欢。”

诸葛穷愣愣地看他,突然激动道:“你……你居然还记得他!记得师父吗 ?”

“先生当年加入天地联盟为武林出力,俏如来亦受过他的帮助,焉能忘却。”

俏如来面露追忆之色,对诸葛穷道:“我记得,那时他常说……”

“祸福相依,世道乱,出行善。”

诸葛穷摇了摇扇接道,他的手指关节泛着白,讲话的语调细听还有些微的发颤。

——天下平,隐世生,此乃敝派宗旨。

——先生所言,精忠知道,但请问这是何物?

正气山庄的待客大厅中,白衣玉冠的公子与老者席地而坐,面前的矮桌上摆着……

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

怎么看都与我们风姿卓然的少庄主不搭调!

一旁随侍的山庄弟子们咬牙切齿地想。

我们少庄主陪你谈话是礼贤下士,你这老头倒好,不好好听人讲话。还故弄玄虚!

帮忙上菜端盘的侍女脸色铁青。

故弄玄虚也就算了,倒是给弄点好的啊。

这……这什么玩意!怎么能给少庄主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正气山庄苛待客人,现在连少庄主都养不起了?!

慈眉善目的老者了然地看了一眼白衣公子身旁怒气冲冲的弟子们,笑道:

——火锅啊,饿着肚子,是无法战斗的。来,你也吃吧。

说着,还抄起筷子,为公子添了菜。

白衣公子无奈地看着他,束发的丝绢从鬓边垂下被雾气蒸湿,洇开淡淡的水痕。

老先生还是这么童心未泯,连这群未出师的孩子们都要逗一逗。

看这宽容随和的模样,完全忘了当初是谁同意陪司马良欢演这一场戏的。

——先生,我们正在谈论贵派学问。

——我正在说啊

老者用筷子敲了敲锅,话里带上几分深意。

——世道就像吃火锅一样,饿了 ,就放东西进去熬煮。期间不宜太燥。吃饱了,就将东西洗干净,收好离开。

闻言,山庄的弟子们忽然沉默了,纷纷低下头,在心中反复思量老者的话。

白衣公子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弟子们,他唇边含笑,转而对老者轻轻颔首。

多谢您。

老者摆摆手,示意无事。他慈祥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人,越看越欣赏。

——对了,少庄主,我有个非常可爱的徒儿。之后,你们若碰面了……

“先生,真是一名非常奇特的人。”俏如来摇头轻笑,感慨道。

“他啊,老顽童一个。只是都不听人讲话,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罢了。”

诸葛穷这样说,却是有些不敢置信,这谁?真是他家老头子吗?!

什么时候学会摆起了深不可测的高人风范?!

“但无论状况如何低迷,他总能抱着正面的想法鼓舞他人。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俏如来感慨着,眼神一暗沉声道:“可是,是俏如来无能。令师在协云关一役牺牲了。”

诸葛穷一怔,连忙劝慰道:“不是你的错,那是师傅他一生奉行的精神,不曾偏移。”

“但我,辜负他了……”

诸葛穷低下头,面色黯然。俏如来盘了盘手中的佛珠,忽然道:“真是这样吗?”

诸葛穷猛然抬头,便听俏如来说:

“你纵商四方,那些你经过的所在正好都是生计最安稳的地方。比如一年前的天湖水患时,你的望星台建立的位置,刚好成为堤坝,令周遭住户安然度过灾劫,这是巧合吗?”

“还有,你经常在名下的客栈说书。尤其是每年雨季,你号召其余的说书人主讲天湖盛景。言语中传达出抗洪抢灾的精神。”

“其实,你一直用你的方式,帮助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

诸葛穷苦笑,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在俏如来面前被看透了,无所遁形。“哈,我以为我很会胡说了。想不到,你比我更厉害。”

“那你还有兴趣听吗。”俏如来眸光一闪。

“当然。”诸葛穷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少年人意气相投,想要看看这个师父生前最为赞赏的人,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哈。”俏如来猛然一甩腕间的琉璃佛珠,遥指向诸葛穷,只听他厉声道:

“人生变化莫测,没人能预料未来。”

话语若惊雷,直击诸葛穷脑海深处的记忆。诸葛穷心中大骇,目露震惊,紧盯俏如来不放。

他望向这位钜子熠熠生辉的金瞳,往日种种浮现于眼前,昔日恩师的谆谆教诲似乎正在耳边回响,久久不散。

“我们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

——让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这一切,取决于信任。”

——信天。

“信人。”

——信自己

“信自己 ! ”

诸葛穷呆怔住,瞬间犹如醍醐灌顶。

“哈哈哈……”他爽朗地大笑,“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约定。”

“师傅啊,师傅。到头来,我还是没长大,一直在底层犹豫烦恼。”

“会犹豫,烦恼,代表不放弃思考,找寻正确的道路。”俏如来劝慰道。

“就怕到最后,我找到的是跟你截然不同的道路。”诸葛穷问,“这样,你也觉得可以吗?”

“有何不可 ?”俏如来反问他,又说:“道如海水,海纳百川,方能长大,生生不息。”

“少庄主,多谢你。”诸葛穷看向俏如来的眼中多了亲近,他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目光坚定。只听他说道:“不过,我还是要去。”

“至少,我要为过去的夕月村、为师父小梅,也是为我自己,走出前面的道路。”

语毕,诸葛穷拿出一枚灵符,送予俏如来。

“今夜我会去往天湖盛景一探。这枚传讯符,能够纪录下我所看到的情形,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若我没有回来,你不要浪费时间救我。直接与史君子汇合,去往中央天湖。”

俏如来垂眸静立,沉默片刻道:

“就让俏如来为你施下封邪之术吧。只要你灵光尚寸,便会留有一线生机。”

“那便多谢你了。”

就在当夜,诸葛穷与俏如来的联系中断了。

没有面容的傀儡甲人,巨大的机关兽拔地而起,天上的飞鸾口吐火焰。

以及一位神志不清、半人半偃的红发女子

俏如来目光深邃地看着灵符传来的影像,灯烛辉映他的双眼,里面烧着一团火。

“墨家机关,飞石走木,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史艳文闻言转身,他的手上拿着俏如来的佛珠,每一颗琉璃中有水在晃动。

如今,琉璃佛珠中的水位已然没过俏如来刻下的灾洪爆发警戒线。

“还剩三个时辰,就天亮了,精忠。”

“届时,大水将会淹没整个夕月镇,甚至迅速波及到周边的村落。”俏如来闭了闭眼,“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夕月村十二年前的天灾,正是由于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失控造成的。”

“诸葛少侠怎样说。”

“他说,若情况紧急,来不及穿过天湖盛景。叫我们炸毁中央天湖,摧毁机关。”

“不可!”史艳文皱眉,“到时必会造成地层坍塌,从而引发地震。整个夕月镇都会被摧毁。如今是天湖盛景的观赏时节,夕月镇的人口远远多过往常所记录在案的居民数量。一旦引爆,十余万百姓都会在地震中丧生。”

“精忠,对于公输家,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有。”

俏如来抬眼,面上缓缓露出一丝笑。

“那就是……”

“以墨家机关术破之。”

史艳文沉思片刻,又问:“你有多大的把握?”

“霸道机关术,最锋锐的矛。墨家机关术,最坚固的盾。以彼之矛克己之盾……”

“就现今掌握到的情报来看,不到五成。”

“我们并不了解内中的情况,后面还有怎样的机关,我们都不得知晓。”史艳文说。

“是的。”

“精忠。”史艳文坐在他的身旁,伸手覆上俏如来的手背。俏如来翻过手,慢慢回握。

“你决定了。”

“是,爹亲。”俏如来说,他望向史艳文,史艳文也看着他,沉默在两人之间兀自升腾。

“爹亲不也决定了吗?”他忽然道。

“即使不到五成的成功率?”史艳文追问。

“哪怕是一成,都足够了。”俏如来抽回手,目光坚定地沉声道:“十万百姓。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俏如来都会去试。”

“机关术非你所擅长。”

“那便不如不用。”俏如来起身,“再强大的机关,也会有缺陷。找到它,然后……”

“击溃!”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一起去做吧。”史艳文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他的目光缱绻,绕过俏如来眉心的剑印。史艳文抬起俏如来的手腕,将手中的佛珠一圈一圈给他仔细缠好。

“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爹亲都会陪你。”

史艳文随之站起,两人相对而立。俏如来看向他,倏然笑道:“会这样问我。其实,在爹亲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吧。”

史艳文沉默半晌。

“精忠,你是爹亲的骄傲,爹亲以你为荣。”

孤山古刹,悬崖峭壁。

有风自山谷而来,夹杂着洞箫之声,高音如剑,低音迷幻。

七星回旋,圣剑开路。

龙泉出鞘,满天剑雨飞舞,一时掀起狂暴无匹的气流。树木猛烈摇晃被连根拔起。一往无前的剑气以摧枯拉腐之势,将隐藏在悬崖峭壁上的暗器机关全数摧毁。

史艳文手执洞箫,踏剑而来,身后是万丈龙影穿梭其间。白衣缥缈,恍若天人,俏如来立于古刹穹隆之顶,墨剑悬于身后隐而待发。

一道影划过地面,紧接着是漫无边际的无数道虚影。鸾跂鸿惊,天空飘来尖啸之音,如泣如诉。无面的魑魅手执沉重的木尺,伛偻而行。

一阵剧烈的晃动中,地动山摇,砖石下沉凹陷。齿轮的转动声自地底深处传来,形状怪异的巨影自地下探出兽首。忽然,它跃出洞穴,仰天长啸。云开雾散,月光倾洒满地银霜。

照进一双混沌未凿,猩红如血的眼。

27 Jun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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