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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风】暖疆(中)


古代武侠AU  年下养成
病弱团宠苍×退休养娃风
#幼兔是非卖品,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风锅锅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惜作者懒得写#


【一】

“从今天开始,这位风逍遥小兄弟就是咱们苍狼的教习师傅了。”

【二】

昨日半夜下了场鹅毛大雪,笼罩了整个后花园,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的冬日盛景。好在午后阳光明媚,烘的人睡意朦胧,倒也不算严寒。风逍遥从肩头揪下一小缕鸦羽,松开手任其自由飘落。
“西南风。”
漆黑的绒羽打着旋斜飞而去,青年转过身,把藏在游廊后的孩子抱了出来。
“要堆雪人吗?”
“可以吗?”
“今日天气好,自然是可以的。”青年抱着孩子走到花园里,寻了一处雪厚的空地,临近的佣人们拿着铁锹在铲雪。
“但是你也得保护好自己,别着凉了。”
佣人们把干净洁白的雪垒成一座座雪包,堆在附近的地面上,冲着两人善意的笑了笑,然后收拾好工具离开了。
“能做到吗?”
苍越孤鸣歪着头看向庭院中的皑皑白雪,一双娇憨的杏眼圆溜溜地打着转,出奇的亮。他搂着风逍遥的脖子,仔细想了想,有些腼腆地抿唇软笑,最后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与渴望,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风逍遥把孩子放下,取了双手套仔细给他戴好,领着苍越孤鸣走到雪堆旁。
虽然戴了手套,但还是风逍遥动手的地方多,苍越孤鸣也不介意,能被允许玩雪已经是让他很惊喜的事情了。
“这是祖叔叔,这是大伯,这是舅父,这是小叔,这是金池婶婶……”
苍越孤鸣指着或大或小的雪人,兴致勃勃地看向风逍遥。
“嗯,苍狼堆的雪人很好看。”
风逍遥看着他,柔和了眉眼。
“哪有……”
苍越孤鸣不好意思地把手探后,摸向后脑勺,风逍遥捉了他的手,运功化去了苍越孤鸣手上的雪,升腾的热气让他惬意地眯起眼。
“是哥哥帮我,苍狼才能把雪人堆出来。”
说着,苍越孤鸣贴过去,有些羞涩地凑到风逍遥耳边,小声说道:
“谢谢哥哥,苍狼真的很开心。”
“哈……”
青年低眉浅笑,带着那么一点隽永的味道。而后团了一团雪球,“还想堆什么?”
“嗯……还想堆一个苍狼,还有哥哥!”苍越孤鸣眼睛发亮地看向风逍遥,坚定道,“堆在一起。”
握雪的手一顿。
“还想……还想堆一个父亲……还有……母亲。”
风逍遥抬眼,眼底映入孩子那落寞的脸。
他记着,这孩子父母的感情不是太好,自己也住一段时间了,却是没见过苍越孤鸣的双亲。
风逍遥沉默不语,把手套脱下,拍去身上的雪,搓了搓手。
“要抛高高吗?”
“哎?!”
苍越孤鸣诧异地看着风逍遥,脚下一空,被风逍遥抱起举高。
“不回答?”
午后的阳光照进他的眼,就像一对透彻的蜜色琥珀,琥珀里住了一个孩子,小嘴微张呆愣着脸,乖巧可爱。
风逍遥冲他眨眨眼,看着苍越孤鸣迷茫的表情,露出一个有点痞气的笑。
“那就当你答应了哦。”

【三】

窗外传来孩子欢悦的笑声,执笔的手停住,男人站起身踱步到窗棂后。
覆雪的庭院中,青年托着孩子的腰,将孩子轻轻抛起,复又稳稳地接住,抱在怀里。
风逍遥小心谨慎的控制着手上的力度,既不能太高,太高会让孩子呛风,也不能太快,过快会压迫苍越孤鸣的心肺。
几个来回后,闷闷不乐的孩子重展笑颜。
那双弯起的眼,如同雪后青空,碧蓝如洗。
风从南面吹来,带了点醉人的暖意,风逍遥把孩子放下,看着苍越孤鸣在太阳下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还有皮肤下青色的血丝,心里似是被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搔过,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抚摸着苍越孤鸣柔软的发。
孩子歪着头,蹭进风逍遥的掌心,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谁也没有说话,风逍遥垂眼凝视着他,饱经风霜的一颗心,似雪融化。
他的神情柔软到不可思议。
男人背过手,眼中晦涩难辨,看着孩子脸上的笑容,颢穹孤鸣长叹一口气,做出了妥协让步。
他沉声道:“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他们。”
男人身后无声的跪着几个人,呼吸匀长,训练有素,过后即忘的普通面容,正是之前庭院铲雪的佣人。
“是。”
一大一小凑在雪堆前堆着雪人,青年把雪球垒起,孩子拿着厨房送来的蔬果,把切好的胡萝卜黏在雪人的脸上,不时和身旁的青年交谈,两人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嘀嘀咕咕地不知在唠些什么,把孩子逗得忍俊不禁。
颢穹孤鸣试图牵了牵嘴角,有些僵硬。男人身居高位多年养成一副渊渟岳峙的气度,然而此时,他却是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一般,关注着自己的儿子。他对孩子的疼爱,也如同寻常百姓人家的父亲一样,如山深沉。
半晌,他转身离开。
却未来得及看见,庭院中俊逸的青年望向窗口的目光,和孩子骤然烂漫的双眼。

【四】

“藏好了没有?”
“没有!”
孩子裹着厚重的狐裘,哒哒跑到了园子里的假山后面,探头看向树下的背影。
青年转着手腕,眼角余光准确无误地扫到苍越孤鸣的藏身之处。
“哥哥不可以偷看哦!”
苍越孤鸣噘起嘴,佯装不满地喊道。
说完,他紧了紧领口,慢吞吞地溜到了另一座假山的山洞里。
“好的,好的,我不偷看行了吧……”
风逍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唇角微微扬起。
小家伙,跟我斗?
苍越孤鸣捂着嘴偷乐,透过石头间的缝隙去看他,澄莹的杏眼专注地向外望,里面满满的,只装了风逍遥一个人。
“一,二,三……”
熟悉的声音逐渐削薄,慢慢飘远,苍越孤鸣晃了晃脑袋,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眼前愈发模糊,他捂着胸口想要呼喊,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这是怎么了?
苍越孤鸣靠在石壁上,最后一眼是青年向他跑来的身影。
被找到了呢……
之后就是再熟悉不过的黑暗,耳边隐约不断地传来亲人交谈的声音,和慌乱迅疾的脚步声,很像小碎刀步,半昏半醒中,干洌醇厚的酒香若有若无地徘徊在鼻尖。紧接着,一阵刺痛彻底唤醒了苍越孤鸣的意识,他想起那位擅长针术的老伯伯,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的时间……到了吗?
慈眉善目的老大夫坐在床侧,慨叹着摇了摇头,移开了诊脉的手。
“准备后事吧。”
屏风后传来剧烈的碰撞声,雍容华贵的红木椅陡然而倒,随即就是声若细丝般的啜泣,一位清秀娴雅的妇人不顾侍女的阻拦,捂着脸近乎奔逃般跑出了卧房。
“夫人……希妲夫人您慢些,小心身子啊……”
姚金池去送看诊的大夫,几个当家的男人坐在外厅,联系手下的人脉寻求救治之法。
风逍遥迈过门槛,只觉得每一步踏的无比沉重。沉睡在床上的孩子,微蹙的眉头,紧握的双手,微弱的呼吸,他的一举一动,都无形间支配着牵扯着风逍遥的喜怒哀乐。
他走到了苍越孤鸣的床边。
像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般,沉睡着的孩童渐渐转醒,他看着风逍遥,吃力地开口道。
“哥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知道让我操心,不如早点好起来,嗯?”
风逍遥给他掖了掖被角,掌心触到了苍越孤鸣滚烫的额头,心中一沉。
“等你好起来了,带你去摆摊好不好?那里热闹得很,还有小孩子爱吃的糖葫芦,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城北的早集看看吗?”
风逍遥顾左右而言他,闭口不谈苍越孤鸣的病,一股脑地只提些以前摆摊的新鲜事儿,时而穿插几个小笑话,乐观积极的言语让病重如苍越孤鸣都备受感染,多了几分生气。
然而风逍遥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传闻北地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刀客,他名为风中捉刀,因靠着一手快刀混迹北地武林而被称为刀界惊鸿,他一度锋芒毕露,后又在北地销声匿迹……”
“人们一度认为他死了。”
“可后来,有人曾在街角巷陌里见过他,询问他退出武林的缘由,无他,不过是厌倦无休止尽的杀戮,和毫无意义的漂泊。但你若能买下五钱烈酒,那你就可以委托于他,他可以帮你杀一个人,或者其他武功能够解决,不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情。”
“甚至有人找过他看风水。”
“据说他以前是个道士,刀界惊鸿原是道门惊鸿,因为犯下大错被赶出道观,背弃道门沦为妖道,人人喊打。”
“不过这又是另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
“当然,也有人未曾认出他,或出于善心,或贪饮佳酿,或者喜欢他装酒的器具,买了他的五钱烈酒,那么他就会暗中做一件他力所能及,对那个人有所帮助的事……”
“大部分都是些驱扫霉运,和气聚财,鉴赏书画,相马,修房顶,或者赶走周边地痞流氓的芝麻小事……”
风逍遥认真地讲,苍越孤鸣也认真地听,时不时露出那种软得能把心融化掉的笑容。
“这样的生活虽然清苦,可他过得还算顺心。”
“唯一一点,大概就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归处。”
“这天,他在店里卖酒,遇到一个妇人……”
然而再长的故事也总有讲完的一天,在风逍遥打算讲下一个故事时,苍越孤鸣摇了摇头,制止了他,蒙了层水雾的眼中透着的哀伤了然可见,释然地看淡一切,也放下一切。
“我知道,我怕是不好了。”
“你只是不小心被坏人暗算了,待会儿等大夫把解药熬了,你喝下去就会痊愈的。”
风逍遥打断他,却是避开了苍越孤鸣洞悉通透的视线,那里面蕴含的宁静超然令他心惊。
“哥哥,你听我说……”
苍越孤鸣艰难地抬起手,下一瞬就被风逍遥握在手心里,他看着两人相叠的手,满足地笑笑,有点淡淡的忧伤,缥缈的几不可见,但更多的是得偿所愿。
“我明白的,就算没有中毒,我的身体本来也就不好。”
“大夫年年都说我熬不过冬天,可是……咳咳,可是,今年……今年我遇到,咳……遇到了,哥哥你……咳咳……”
话未讲完,苍越孤鸣就不住咳嗽起来,风逍遥为他顺了顺胸口,表示自己在听。苍越孤鸣感到了手掌传来的颤抖,眼框不禁有些酸涩,小孩子故作镇定的淡然如冰面一样,阳光一晒就绽开蛛网似的裂纹,河底暗流随着冰面的塌陷,饶乱着破冰而出。苍越孤鸣一时心潮涌动,两颊的潮红也愈发深了。
他何曾见过风逍遥如此慌乱的模样,这样患得患失,都是为了自己。
他想要拍拍风逍遥的手,安慰他一下,想像往常安慰他的亲人一样,跟他说自己会好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动动手指,轻轻的挠了挠他的掌心。
到底还是不想欺骗他。
苍越孤鸣这样想着。
本来已经很让他费心自责了,怎么可以让他许下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呢,自己走后,他若是一直无法释怀的话,该怎么办啊……
但是,还是想要和他,一起看看融融春日里,乍暖还寒的迎春花呀。
“一直,陪着苍狼……谢谢哥哥……”
他努力的睁大眼,定定地看向风逍遥,试图将青年俊秀的面容印在眼里心里。
如果可以活下去,还想看到你,大哥哥。
孩子纤密的眼捷微微颤动,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药中的安神成分开始起效,风逍遥的身影逐渐在他眼中朦胧成雾,只余下那双琥珀色的眼,堪比春日和煦。
苍越孤鸣无声叹息,他牵着风逍遥的手,心满意足地昏睡过去:
“今年,苍狼最开心了。”

【五】

青年把脸埋在捧了孩子小手的掌心,弯起的脊背似是不堪重负。
忽然间,他想起昔日自己所执教过的修真道观,那场哀鸿遍野的动乱,和惨死于内部争斗的一百六十六个孩子。
他的神情忽然扭曲了一瞬,额角的青筋暴起,甚至可以说是狰狞,他咬着牙,感觉浑身都在抖,然而他偏偏还是冷静下来了。
蜜色的瞳孔泛过无机质的冷光,里面晃着一豆灯火,摇曳不断升擦飞溅出阵阵刀光剑影,于荒原冰川之上金戈不止的厮杀角斗着。
“风道长欲往何处去。”
九转回廊间,金质玉相的男子披着大氅伫立在满天风雪之中。
“借贵府汗血宝马一用。”风逍遥停下了脚步,掷地有声,“向北,讨命。”
“向北吗……”男子思索片刻,后又温文一笑,拱手作揖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那就祝道长……一路顺风。”
风逍遥对上男子饱含深意的眼,干脆利落地掐了一个道家子午诀,旁人见了,只觉是迎面而来的锋锐,钻进骨缝的冰冷肃杀。
寒芒未至,劲风先行。
“托竞日先生吉言。”
一声鞭响,骏马的嘶鸣声扯裂了雪夜的寂静,连同空气中哀痛的气氛一起丢在蹄下尽数踏碎。竞日孤鸣把双手伸进宽大的袖口里,慢慢地走回厅堂。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这样说着,如释重负。

【六】

“大哥,要走了?”
“嗯,是啊。”
“也好,忘今焉伏诛,事情已了,你也恢复名誉,不用待在这里看人脸色。我们这一支道门的高层,你也知道的,不如走远点。”
无情葬月拽着缰绳,长剑负后,风逍遥跟在他身旁,肩头停了一只雪白的隼,两人肩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这样问着,关切地看向风逍遥。
“去求一个人,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师。”
风逍遥神色薄凉地望着天际处,身上还有残留的杀气与淡淡的血腥味。
两个时辰内,忘今焉多年前潜伏于北地,费尽心力培养的党羽全数覆灭。除道门势力外,北地世家孤鸣山庄亦功不可没。
当然,他们也得到了相对应的利益。
不过风逍遥觉得,孤鸣家的人宁可不要这份财富,不要北地的什么无冕之主,只希望他们的孩子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忘今焉,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孩子身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是他呀。”无情葬月皱了皱眉,犹豫道:“那样一个人,怕是不好请……”
无情葬月这话还算委婉了,何止是难请,不脱层皮就算好的了。
“更何况,现在天色太晚了,苗家万毒林晚上不收病患,你去了,怕是要吃苦头。”
“不好请也得请,吃点闭门羹而已,我一个男人有什么抗不过去的。”风逍遥说。
他怎会不知道,那是个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有时候风逍遥甚至怀疑,所有人在那个人眼里不过是一块块行走的牲畜皮囊,区别在于哪块猪皮比较耐药抗毒……
“我总得去做些什么。”
——大夫年年都说我活不过冬天,可是今年,苍狼最开心了。
“活人他不医。”风逍遥接过无情葬月手里的缰绳,淡淡说起近日北地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间就说完了始末,轻描淡写地略过了所有遇到的危险,只谈自己教导的小徒弟,“如今那孩子也算是只差一口气了。”
虽遭了难,但也因为如此,让积年的沉珂隐疾一次爆发出来,反而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无情葬月沉默着,他知道那一百六十六个孩子是他大哥的心结,风逍遥见不得有孩子在他面前死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情葬月低声道:“有需要给我传讯。”
“好。”风逍遥干脆应下,看了看肩头的白隼,心里有点可惜,要委屈小家伙赋闲在家了。
北地这滩浑水,在局势未定之前,他是不可能会拉无情葬月下来的,风逍遥打定主意绝不动用这只日行万里的紧急传讯隼。
好在回去还有作伴的,有那两个小魔王在,绝对不会让它孤单的。
风忽然有些想念自家那只看脸下饭的橘猫。
“就送到这里吧。”
风逍遥翻身上马,对无情葬月告别道:“不要太想大哥呦,等日后有机会,大哥带你的小师侄来看你,记得备好见面礼。”
“我知道了。”无情葬月无奈道,“大哥记得抽空把雪给你斫的那张琴取了。”
“哎呀!”风逍遥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我就知道你给忘了。”无情葬月把马鞭递给他,“花让我提醒你,你要是再敢忘了他就占为己有了。”
“哈,那也得看雪她同不同意。”
风逍遥拉住缰绳提鞭挥下,骏马蹬蹄,转眼奔驰而去。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月,咱们有缘再聚。”
负剑的青年兀立许久,待到御马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才转过身带着一干道者撤回。
他有预感,风逍遥这一走,再回来怕是难了。但如果风逍遥过得好,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谁又敢断言道门的花团锦簇,就胜过北地的青松繁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是回返道门只会压迫这缕清风的性情,那么不待也罢。
“再见,我的大哥……”

【七】

晨光熹微,吊脚楼的竹门缓缓打开。
面色阴冷苍白的苗人靠在门框边,面前的青石小径上跪了一个青年,寒气透着膝盖往体内钻,冬夜的霜雪打湿了外袍衣襟,他却好像不知冷热一样,缄默无言,稳如磐石。
“呦,又是你啊。”
苗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门后拿了半个葫芦干壳,伸进水缸中舀了一瓢掺了雪的冷水,对着风逍遥兜头浇了上去。
“闭眼,别被毒死了,浪费我的药。”
风逍遥闻言闭上眼,随着寒凉彻骨的冷水一瓢瓢浇下,唇间泛着的青紫逐渐恢复成健康的颜色,待冷水打湿了全身后,他艰难地挪动着僵硬的身体打坐运功,内力梳理过经脉,身上的雪水和冰碴一瞬化成缥缈的雾气,清幽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苗人把水瓢丢回缸中,冷眼看着风逍遥咬牙祛毒,阴阳怪气地念叨着:
“我这林子里比起三年前可是多了一百七十八种毒物,你能扛过来,也算你有本事。”
风逍遥不语,撑着手勉力站起,伸展了一下筋骨,关节活动的噼啪声响起,引得苗人抓了他的手腕号脉,正对上他红的滴血的眼睛。
“哈,我说怎么不说话呢。”苗人冷笑着,把腰间的酒壶解下,扔给风逍遥。
“很好,你小子脾气够倔,希望你等下还能这么精神。走吧,要我救的人在哪儿。”

【八】

“死不了,种完蛊吃几副药就好了。”
苗人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把药方甩给风逍遥,“熬药你也学过,照这上面抓,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就是了。”
“我知道了。”风逍遥点点头,“我送你。”
“你送我?”苗人打量着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说,“你是真想送我,还是怕我给这家下毒?免了,我自己走。”
“赶紧去照顾你的心肝儿吧。”
这话说的,让人听了浑身上下直别扭,风逍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望见男孩沉睡的脸。
至少,你活了下去。
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不会再有孩子遭到迫害,风逍遥轻手轻脚坐在床边,细细端详着苍越孤鸣的脸色,男孩苍白的面颊此时晕出健康的淡粉,呼吸也不再短粗急喘,肢体放松,合着两把小扇子似的眼帘睡的香甜。
他心神一松,身上的痛意也顿时席卷全身。摸出苗人留下的酒葫芦,咂了一口药酒,风逍遥面上露出浓浓的倦色,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神采飞扬。
希望你,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九】

“如此,苍狼日后便劳烦风道长教导了。”
“哈,竞日先生客气了,既然领了你们家的月钱,就该是我应为之事。”
看到大人们走出房门,待在偏厅的孩子立即跳下椅子,忙不迭地去牵青年的手。
“哎呀,小苍狼这是不喜欢祖叔叔了?看来祖叔叔已经年老色衰,失宠也是在所难免,到底比不得年轻人风华正茂啊……”
“不是的,苍狼喜欢祖叔叔。”苍越孤鸣闻言严肃地板起脸,认真道,“只是今天是轮到哥哥教苍狼学武的日子。”
说到这里,男孩有些赧然地笑了笑,“苍狼有点等不及了,祖叔叔别怪苍狼。”
竞日孤鸣怎可能会怪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应当痛痛快快的玩耍,把以前没能肆意的时光弥补回来。
也亏是苍越孤鸣懂事,为了不让亲人担心,向来严格要求自己,换了别的孩子,早就被宠成一个纨绔了。
或者说,也正是苍越孤鸣这样的性情,才能让他们这么放心地宠爱这个孩子。
“既然跟道长习武,那就要好好听道长的话,别让道长烦心,知道吗?”
“嗯,苍狼会好好学的。”
“乖孩子。”竞日孤鸣欣慰地笑着。
“竞日先生。”风逍遥牵着孩子的手,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厅堂的格局。
“孤鸣家这祖宅,广有隙地,风水尽好,既然现今否极泰来,便无须扼压泉脉察砂避煞,阴宅所荫也该归位了。”
竞日孤鸣点头,欣然应允。
“先生心里有数就行,我先领着苍狼去演武场了。”
“道长慢走。”
木制的粗钝刀具轻巧挑开唐刀的挥刺,苍越孤鸣的手腕四周被连绵不断似风般迅疾无匹的刀气着重针对,一时脱力就被缴了械。
唐刀从手中飞出,掷在了地上。
扑蝶的橘猫从校场的草丛中窜起,躲到了晒太阳的肥兔子身后。
兔子慢吞吞地向前蹦了半步,影子正好笼罩住玩闹到困倦的睁不开眼的橘猫。
“不错。”
风逍遥鼓励了一句,毕竟这般年纪才开始习武,却能追上同龄人的进度,有天分又不失勤勉,苍越孤鸣已经算是很优秀了。
然而被夸奖的孩子并不满足于一个不错,苍越孤鸣麻利地捡起小几号的唐刀。他虽被全程压制却并不气馁,毫无阴霾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风逍遥,斗志昂扬地朗声道:“再来!”
“好,你可要看清了。”
翱翔的白隼振翅落在屋檐处,用弯钩似的喙梳理轻韧的羽毛,转着脖子看向下方的空地,青年和男孩执刀相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白兔瞪着一双豆豆眼,抖着细长的须严肃状地看了半天,抬起后腿,搔了搔颈子。蓬松的皮毛让橘猫看呆了眼,不管不顾地扑到它的背上,陷进绵软的绒毛里,欢快地摇着尾巴喵喵直叫,似是舒服极了。
不远处的刀架上,银制的平安锁扣熠熠发光。
长命百岁。

(未完待续)

24 Apr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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